南通赤子情华侨图书馆《书香园地》第153期

2022-10-02 09:57:37  书香园地

刊头题字:胡道华

 

 

本期内容
 

1、斯金《原创〈梭罗河之歌〉的作者克生》

2、迦南《诗说〈红楼梦〉第46回至第50回》

3、翟东平水彩画作品欣赏

4、东瑞《两餸饭》

5、西南营轶事(十五)

     王其康《葛竹溪拍摄小记》

 

原创梭罗河之歌的作者克生

斯   金

整理父亲的遗作时,意外发现了一篇译文:《〈梭罗河之歌〉的作者克生》。我迫不及待地将其从pdf里打字出来,为的是了解这首传遍全世界的歌曲,作者是谁?年轻时代喜欢唱歌,但再好听的歌,谁都不会去注意原创作者,还以为那是流传在印度尼西亚民间的民歌谣呢。

以上是克生唯一图像【来自百度百科】

这一篇译文的原作者是(印尼)K·SUNARJO ,父亲因明将它译出后,发表在1952年5月17日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发行的《生活周报》上。

梭罗河(网上图片1)

全世界爱好音乐的人都熟知,印度尼西亚的《 Bengawan Solo River》,即《梭罗河之歌》,是旋律优美、奔放、抒情、动听,让人百唱百听都不厌的歌曲,至今已经广泛流传九十年有余,仍经久不衰。对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回国的印度尼西亚归国华侨学生,更不是一般的喜爱,而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浓浓乡情感怀。
每每听到这首歌的旋律在回荡,我们这些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用印尼语跟着哼起来。唱着唱着,脸上便会放出光芒,显露出对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无穷回味和无边无际的遐想。
想象着,在那块终年烈日炎炎的土地上,当晚霞映红了天边,旷野河边吹来阵阵清凉的风,在婆娑的椰子树影下,听到哪家收音机里传来悠扬的歌声:

梭罗河(网上图片2)

“Bengawan Solo,riwajatmu ini ,Sedari dulu jadi perhatian in sani ……”(中译:“美丽的梭罗河,我为你歌唱……”)。

梭罗河(网上图片3)

听着歌,潮润的眼睛里似乎出现第二故乡那条宽广的梭罗河,悠悠河水,滔滔浪花,从远方的梭罗奔流而来,她走过绿色旷野、越过万重山山冈,流经热带雨林、穿过稻谷田野旁……,哦!她最后奔流进入大海……。她的历史,就是那满载着货物的商船,扬起了风帆,迎接着风浪,行驶在千年的古河道上……。

 梭罗河(网上图片4)

那诗一般的意境,那优雅的美丽歌谣,当年该是如何、深深地打动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心!

   梭罗人民的歌舞(网上图片5)

直到今天, 虽历尽沧桑,物是人非, 大家都进入耄耋之年,却没有人会忘记这首荡人心扉的歌, 因为歌里的每一个音符,似乎已经深深地嵌入我们心中, 只要那熟悉的旋律一响, 都会不经意地被她陶醉……这,也许就是乡土音乐的魅力吧! 

《梭罗河之歌》是一首具有民歌风格的创作歌曲,其创作者格桑·马尔托哈尔托诺(Gesang Martohartono)于1940年将它写成。我的父亲因明则于1952年从印度尼西亚作家K·SUNARJO的文章中节译出来,当时他将这位天才作曲家译为“克生·玛尔多尼亚尔佐”。

梭罗河(网上图片6)

歌曲的风格源自当地的、受葡萄牙音乐影响的Keroncong风格民调。 

这首歌一经作者克生在广播电台唱出,很快就在当时的爪哇社团风行开来,随之推广到整个印尼乃至东南亚。

 梭罗河(网上图片7)

网上资料介绍说:“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曾占领印度尼西亚。战争结束后,日军也将这首歌带回了日本。非印尼籍的战俘和被俘平民(主要是荷兰平民)也在战俘营中学会了这首歌,将之带回欧洲。”   
“这首歌带回日本后,歌词由爪哇语翻译成日语后,获得了很大的成功。以至于这首歌在日本几乎成了印度尼西亚音乐的同义语。”
“这支曲调在华人社会中也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自1957年马来西亚歌手潘秀琼在香港首先用国语演唱了这首歌之后,中国大陆、香港、台湾等地数不胜数的华人音乐家都贡献了他们各自的版本。” 
“尤其是在中国大陆,由于印度尼西亚属于第三世界,这首民歌风的作品也因为“朋友遍天下”、“第三世界国家团结紧”等政治方面的需要,而具有相应的政治正确性,作为“革命歌曲”得到官方认可的广泛的传播。”

梭罗河(网上图片8)

资料还介绍说,为庆祝印中建交60周年,印尼工商会馆中国委员会和印尼华商总会邀请中国总政歌舞团于雅加达、巨港和泗水举行演出,其中军旅歌唱家蔡国庆用印度尼西亚语演唱《美丽的梭罗河》(即《梭罗河之歌》)引起了在场华人、华侨的热烈共鸣。

 梭罗河(网上图片9)

父亲因明的译文说:“这首歌不仅在印尼民间流行,而且在别的一些国家里也是熟悉的,这首歌被收入影片中和刻录在唱片上以后,流行就更广了。但一般人只喜欢听这首歌,却很少人关心,甚至可以说忘记了它的作者。因此,我们在这里就把该歌曲作者的艺术天才、思想情感及他的命运,一一介绍给读者——”
此时,我才知道,这首歌曲的作者是一个文化不高的下层劳动者,但却是一位非常热爱音乐的天才艺术家。
“他——这位艺术家的名字叫“克生”(备注1),原名玛尔多尼亚尔佐。“克生”这两个字眼,在古代爪哇语言中的意思就是“活的”。
“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活力的、活生生的人,他至今一直活在印度尼西亚人民心中。”
1940年,克生创作《梭罗河之歌》时很年轻。“他父亲是梭罗市花裙厂一个画花裙(batik)图样的工人。为了生活,他也只能和父亲一起,做同样的工作”……。在那个缺乏公正、公平的时代里,平民艺术家的生活是没有保障的,在那黑暗的日子里,一个贫民的天才艺术生命,根本无法得到政府和社会的精心培育,只有全靠自己那顽强的艺术细胞去挣扎着发展。幸好,民间丰富的艺术源泉滋润着他,生活的艰辛又让他得到历练。生活虽然艰苦,但他还是热忱地歌唱着,歌颂着大自然的美丽富饶、歌唱着百姓们心中的忧虑和梦想。
父亲在译文中说:“克生的个子稍胖而矮,眼光是平静的、尖锐的、和蔼的,他是平凡的人,平凡得和普通人一样。他创作的歌曲很容易为人民所接受和熟悉。他的歌词明朗、清晰而有力,表现出一个忠厚老实人的爽直气概。他仅是小学毕业程度,所以不懂五线谱,只能用简谱来创作歌曲。”
截止1952年,他创作的歌曲有9首。

1938年的《孤儿的琴声》;1940年的《乡村的空气》;1941年的《手帕》;1942年的《梭罗河之歌》、《时代青年的琴声》、《蒂尔多娜蒂公园之歌》、《何时世界和平》;1943年的《红桥》;1949年的《香红松树》 。

他创作的诗篇有:《世界巨轮》 、《零零碎碎》 、《动摇》 、《杂拌的食品》 等……。

“他虽然很年青,但已是一个富有经验的歌者。1935年他是“玛尔歌”音乐队的队员;后来加入“月光” 、“落花生花”音乐队;1952年在“健康的旋律”音乐队里,与队员从“梭罗音乐公会电台”唱到“梭罗广播电台”。他的乐队受到“印尼广播电台”邀请,唱45分钟即可得车马费90盾,十二人平分。而他自己,还经常受“梭罗音乐电台”邀请去伴唱,得到车马费25盾。但他没有和这电台签订合约。”

“在日本时代,他参加“泗水明星”话剧团,作为歌者,他认识了当时的电影明星杨佛来及杨昌成。因此他的流行歌曲如:《梭罗河之歌》 、《手帕》 、《蒂尔多娜蒂公园之歌》 及《红桥》等得以改编成话剧脚本。1952年,这些剧本被改编为电影,颇受人民群众欢迎。当我们问及他的歌曲被编为电影及剧本,有没有尊重他应得的版权时,他回答说,“连通知都没有”。要是我们在歌咏、文学艺术、音乐、出版、美术与电影之间能有良好的、真诚的合作,我们的文化事业就会大有改进及繁茂的。”

“《蒂尔多娜蒂公园之歌》及《梭罗河之歌》已经灌音制成唱片,但片中不请他唱,而请别人,而且是唱得不如他的人。他感到遗憾的是,这一件事,他竟毫不知情。”

梭罗河(网上图片10)

“克生是一位现实主义者,他常把自己经历过的、感觉到、视察到的事情毫无拘束地写成歌曲与诗篇,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为实现人类的和平理想而奋斗。当他参加“泗水明星”队时,曾被指令要创作一首新的歌曲,以便日后改编成剧本。他说,一首歌曲是不可能仓促地,以挤迫的方法创作出来。为此,他好几天踯蹰在泗水红桥上,终于创作出《红桥》这首歌及相关的一首诗,后来这两首歌与诗,经杨昌成改编成剧本。”
“在印度尼西亚独立后的共和国时代,他创作的歌曲不多,仅一曲未流行的《香红松树》。他喜欢唱民间歌曲,如《杂拌的食品》、《零零碎碎》 、《动摇》等,曲子虽不是新作,却是由他填入适合现实社会的词,借此表现他的真挚情感,也表达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不满甚至憎恨,他说这个世界充满着虚伪、骄傲、贪婪,不公!只要有机会在无线电台唱歌,他一定兴奋地、不厌烦地唱这些歌。他用印度尼西亚爪哇方言填写歌词、诗词。
这里刊出一首《杂拌的食品》,让读者了解克生的理想和情感——

《杂拌的食品》(备注2)

磨碎的杂拌儿,杂拌着多心的人们,

看见那骚乱的情形,坐着沉思。

人们说,这世界本来就光怪陆离,

谁都想要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利益!

以往世界大战时期,

人们说,“愿战争赶快结束!”

果实的杂拌儿,杂拌着歪了心肠的人们,

人们在各处扛货、搬运,出卖力气驮着重担。

人们说,这世界本来就光怪陆离,

把财产与生命都献给了祖国。

有人说:谁会想到这是为了什么?

让你后悔的事情还多着呢!

辛辣的杂拌儿,杂拌着心肠正直的人们!

小心翼翼啊,生怕触犯了约规。

人们说,这世界本来就光怪陆离,

谁能料到忠诚老实的人,为什么总要挨饿。

百姓说:去哪里能寻一口饭、一身衣裳?

只因为不会贪婪,就得不到幸福吗!

这就是克生内心情感的流露。可惜他不懂政治,不明白什么是“圆桌会议协定”,什么是“禁运” 、“旧金山对日和约” 、“共同安全法”等等,否则,他一定会成为一个革命歌者,如戈尔尼尔——西门尤翁达一样。

他说过,之所以爱唱这些反映民间心声的歌曲,是因为当时多数歌手都是为少数富人唱歌;而他深切同情人民大众,因为他们的生活实在悲苦。他要为广大人民群众唱歌,以借此宽慰百姓。他的歌也确实深受普罗大众的喜爱和欢迎,只可惜,歌唱的机会不多,即便能到广播电台唱歌,也无法让广大人民群众收听,因为,多数贫民百姓没有钱买收音机呀!”

1952年的克生,对于文化艺术的评价,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话语。他说,文化是一种生活的必需,是用于维持生命的东西,正如吃饭。人每天必须吃饭;同样地,人也需要尝到“艺术的成果”,如看电影、牛皮戏、民间戏剧、话剧、听收音机,阅读报纸刊物书籍等。如果说饭是身体的粮食,艺术就是灵魂即精神世界的粮食。人吃了不健康的食品会生病,同样地,那些殖民地主义者及剥削阶级的艺术是腐朽的,会腐蚀人们的心灵。常听到人们要求农民发展粮食生产,可有谁注意?农民们正在饿肚子,以薯干,蕉树充饥呢 !这是因为农民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成为被剥削的雇农。同样地,我们的艺术家没有得到任何保障,又怎能去发展艺术?艺术家没有保障,只能成为“卖唱者”。如果经不起考验,特别是女歌者,还容易丧失自己的灵魂。

“克生不但是一位优秀的歌唱家、作曲家,他还会绘画,画人像艺术等。在他的家中墙壁上就挂了一幅他创作的女人画像。”

“这就是“克生”的生活现状,他活在人民中间,继续着他艰苦的“个人奋斗”。我们相信,当他所期盼的公平社会得于实现时,他也将会成为伟大的艺术家,印尼人民卓越的作曲家作词家,音乐家。

这也是我们的希望。”

附:《梭罗河之歌》歌词

梭罗河(网上图片11,12)

印尼语歌词

Bengawan Solo, riwayatmu ini   

sedari dulu jadi perhatian insani   

musim kemarau, tak seberapa airmu   

di musim hujan air meluap sampai jauh ...

Mata airmu dari Solo   

terkurung gunung seribu   

air mengalir sampai jauh   

akhirnya ke laut ...

Itu perahu, riwayatmu dulu   

kaum pedagang s'lalu naik itu perahu

中文歌词

美丽的梭罗河,我为你歌唱!你的光荣历史,我永远记在心里。旱季来临,你轻轻流淌,雨季时波涛滚滚,你流向远方。

你的源泉来自梭罗,万重山送你一路前往,滚滚的波涛流向远方,一直流入海洋。  

你的历史就是一只船,商人们乘船远航在美丽的河面上。

你的源泉来自梭罗,万重山送你一路前往,滚滚的波涛流向远方,一直流入海洋。

美丽的梭罗河,我为你歌唱!......

【备注1】有些资料把“克生”翻译为“可桑”;“格桑”;“葛桑”等

【备注2】“杂拌的食品”就是印尼语的“RUJAK ULEG”,即杂七杂八的水果,加入人工制作的红塘+辣椒+...等沙拉酱搅拌而成 )

 

诗说红楼梦第46回至第50回

迦    南

 

《铮铮风骨》

(读《红楼梦》第四十六回)

 

横空闪出灰头斜眼狼

一湖清水激起千层浪

 

糟老翁贾赦奇思妄想

欲聘母屋里宝贝鸳鸯

要娶那乖巧侍女为侧室偏房

 

遣娘子

邢夫人上阵披挂

出马当说客红娘

 

磨破嘴皮补箩筐

三寸油舌全泡汤

 

人家贫女不稀罕

任尔垂涎三千丈

癞蛤蟆蹦跶终自残

 

铮铮风骨看鸳鸯

袭人平儿均盛赞

 

(写于2021-04-30)

 

 

《薛大蛤蟆》

(读《红楼梦》第四十七回)

 

薛蟠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会被柳湘莲痛打

而且被打在荒郊乡野

之污泥浊水中

 

悔不该把人错看

傻追尾随至青纱帐

 

单相思遇冷面郎

那青面柳莲串唱

驷马痴心见泥潭

欠揍找打推薛蟠

 

(写于2021-05-19)

 

 

《英莲之歌》

(读《红楼梦》第四十八回)

 

开吾西头窗

坐吾案前床

琢词磨字

习诗学赋试诵唱

 

研磨握笔欣欣然

搜肠刮肚不得方

废寝忘食穷思遐想

 

入梦得句

兀自喊出篇章

醒来写出惊大观

... ...

 

甄家英莲初成长

失散父母怎敢忘

 

冯公薄命遇恶狼

为奴为妾伴凶犯

 

浮萍浊水岂识岸

香菱无角花清香

 

(写于2021-05-26)

 

 

《锦上添花》

(读《红楼梦》第四十九回)

 

宝玉自叹

惟道身旁女孩美若仙

岂知自个儿井底愚见

 

平头远亲稽首露脸

青梨粉桃比玉兰水仙

 

贾府主仆喜在眉间

奔走相告、出迎相见

认亲纳贤、诗社添员

薛家兄妹、李家纹绮

邢家闺秀山花比紫烟

 

(写于2021-05-29)

 

《围炉吟雪》

(读《红楼梦》第五十回)

 

烤鹿香雪飘,围炉添火苗。

五言俳律蒿,抢句贴韵妙。

出彩菱丫角,甄家莲叶高。

弱女比诗茅,青砚映番桃。

 

(写于2021-06-03)

 

 

 

翟东平水彩画作品欣赏

 

老巷(31x41)

 

两餸饭

东   瑞

 

【注明】“两餸饭”是香港一种著名的午晚餐经营方式,即一盒白饭,自选两种熟菜。很受欢迎。

 老杜没想到疫情会这么严重,确诊数字节节上升,社交距离解除令遥遥无期;反而在五天前,由于爆发数字大增,新措施下来了,餐厅由只准两人餐食及晚上六时后不准堂食改为只能外卖了。既然没有生意,他只好暂时遣散了所有员工(也不过4人)。

雪上加霜啊,老杜好想大哭一场,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他还是不轻易流泪。

 他依旧习惯了一早上班,仅是几天而已,小餐厅已经冷冷清清的,如同空旷了几年、缺乏人气。大酒楼暂停营业,可以不倒闭,几个月后再开,老板又是好汉一条;他呢,约可坐二十食客的小餐厅,五天而已已经支撑不下,幸亏员工们理解同情他,知道他艰难,都不愿接受遣散费,还说等疫情缓和下来,他们再回来替他打工。

也许这就是我平时积累的善德吧?老杜痴痴地想。

心情低落,早餐还没吃,就坐在餐厅门口的空地上的一张圆枱抽烟,望着紧紧毗邻的隔壁敖姐在熟练地制作三文治,现炒现卖,店子前排了十几个上班族白领。他起身,也排在队尾。

敖姐见状,喊道,杜哥,你还客气?就坐在那边,我一会让钰儿送过来,餐蛋治两份?OK?

OK!

望着敖姐卖早餐、经营两种餸做得风生水起,大为羡慕。两种餸不设堂食,不需要大片空间和座椅,甚至职员也省了,只设外卖,生意完全不受疫情影响。哪像自己,一旦新措施下来就无法撑住,不得已忍痛暂遣职员、关门大吉。而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店面,转身几乎就碰壁,全部家当只是一个煤气炉、一套锅器,然厨艺绝对“没得顶”。遗憾的是毕竟面积太小了。无法将餸菜丰富化。

敖姐依然忙碌,老杜远远望着她娟好的面容、壮硕的身材以及那汗湿的白皙颈项……遐想联翩。

叔叔,餐蛋治。

一个女童音在侧响起,惊醒老杜的思维,一看,是敖姐那八岁的读二年级的小女儿小钰,将一碟餐蛋治端过来。一会,见她又去端咖啡,老杜怕她拿不稳,慌忙站起接过来。

坐下后,他牵起她的手,怜爱地摸摸她的髪端,问,今天得闲帮妈咪?唔嗮返学?

小钰答,今日星期六。

小钰说完,跑开去了。一会,又开心地蹦跳过来说,叔叔,中午,同我们一起食饭啊。

也许父亲去世得早,心智早熟,小钰人小鬼大,见叔叔一向待她不错,纯真地喜欢留杜叔叔一起吃饭。

看看敖姐忙过,正在抹一头汗、歇一口气,老杜走了过去赞了她的小钰可爱聪明。敖姐见老杜一脸沮丧,明白他在为暂停营业的小餐厅发愁。

老杜说,羡慕你!

敖姐说,说什么呀?我地方有限,每天最多做六样餸菜,生意也大不到哪里去。

老杜说,你一双巧手厨艺,远近出名;两种餸,物美价廉,还说不好?这样好不好,你嫌地方小,反正我小餐店暂时关门,你搬过来,多煮些餸菜,食客选择多了,一定大受欢迎。

敖姐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建议很好,内心蠢蠢欲动,说,我一个人怎么行?

老杜说,我给你打工!

敖姐说,我哪里请得起你这大老板?

老杜苦笑了一下,道,什么大老板?如今我是落水狗哩!

敖姐听了哈哈大笑,安慰他,你不要那么悲观,想当初你一直帮我们母女,如今只要我敖姐有口饭吃,哪会让你杜哥饿?

老杜听了感觉温暖开心,道,那好,你搬到我餐厅,用我们的厨房,继续经营两种餸,把款式扩大到十几种,街坊看到那么多选择,生意一定会增加不少。我来做你帮手,我也可以协助做几样我们餐厅的招牌菜,让你休息一下。我没有家庭负担,有两餐吃就行了。

那好呀!

中午两点过后,反正没食客了,小钰看档温课,敖姐装了两个饭盒,让老杜挑选了三种餸,请他吃现成的午餐。老杜拉开隔壁的餐厅铁闸,里面好暗,两人就选在最靠近马路的一张四方小枱对坐进食。虽然彼此惗熟多年,那么近、面对面吃饭,却是破天荒第一次。敖姐知道老杜单身,老杜也知道她是寡妇,彼此早就明白他举手投足、她眉眼雪齿间的含义,就是薄薄的窗纸始终没有适当机缘轻轻点破。
我们明天开始,老杜说,明天正好是礼拜天,你是休息日,我们准备一下。
敖姐没有异议。老杜如此这般说出他的计划。
一切进度都很顺利。
半个月而已,敖姐和老杜在老杜的大厨房合作炮制了十七八样餸菜,也在扩大很多的老杜餐厅门口摆卖,大受欢迎,生意额翻了好几倍。
似乎和老杜叔叔有眼缘,一日,小钰跑过来,希望叔叔和妈妈一起吃饭外,也希望叔叔搬到他们家住,陪她玩。
童言无心,大人听之有意。
老杜看了敖姐一眼,敖姐脸儿一红,道,你不嫌弃她就行,我没问题。
怎会嫌弃?我梦里,常常出现妳们的。
敖姐说,小钰单独一间房。
老杜听了心儿扑扑乱跳,说,明白。轮到自己脸上发热。
 

西南营轶事(十五)

葛竹溪拍摄小记

王其康

(西南营文史研究室)

前不久,南通市崇川区⽂旅局召开第六批(2022年度),市级⽂保单位线上申报推进会,位于西南营的冯旗杆巷18号,列⼊其中。喜讯传来,我不由记起,在这栋古⾊古⾹的⼩⼆楼中,曾住有⼀位故⼈,他是⺠国期间南通的⼤写意画家,担任过⼩学校⻓,还是⼀位爱国⺠主⼈⼠,他的名字叫葛⽵溪。

葛竹溪像

葛懋修,字竹溪,号五山老竹,观音山人。早年参加过清末州试,得拔贡,⽼家横梁悬挂有拔贡的⼤匾,曾担任银行家徐赓起的私塾家教,后任第⼀批通州女子师范教师。1923年7月至1927年7⽉,任南通城北⾼等小学(南通市实验小学前身)第三任校长。他老人家在西南营,前前后后⽣活了有十来⼆⼗年。当年南通城的画界中,他名气不小,带教过王个簃等好多学⽣,与吴昌硕还是好友。前不久,看到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中国美术南通现象研究⽂集》⼀书,其中对葛⽼作了专题研究,评价葛老是“清末⺠初,乃至整个民国期间,南通本⼟画家的代表,他主动接受海派画家的辐射,学吴有变,⾃成⼀家。从他开始,南通实验⼩学才开始了画家的孵化模式,⼀⼤批知名画家从该校培养出来,如王个簃、赵⽆极、袁运甫,袁运⽣,顾乐夫,余曾善,候德剑等。其⼤写意风格不仅在当时和当代均具有重要意义,乃⾄对当下⼤写意绘画的发展与创新,也具有借鉴和启迪作⽤。”这个评价就很⾼了。

南通葛⽒宗谱

我看过多幅葛竹溪的画,既继承了古代传统画法,⼜将西⽅特⾊溶⼊画中,⾃成体系,开了南通⼤写意画的先河,这个是很了不起的。明末清初⼤画家⽯涛说过,⼀名伟⼤的画家应该是“借古以开今”。⾃开新⾯⽽成⼤家者,必能穷究前贤,又能参合时代精神,在艺术上⾃我演进。借古开今的出发点则是“开今”而“借古”,站在当下,不断开拓,把历史作为参照的对象,构成延伸与超越的关系。纵览20世纪的中国美术史,关于传统与⾰新、继承与改良的论战,从未停止。中国画家不断地在找寻国画未来的出路和方向。是镜鉴西方绘画,还是继续叩问古⽼的中国画体系?时至今日,当代画家⽤作品交出了不同的答卷。当代画坛呈现出了百花⻬放百家争鸣的局⾯。但⽆论如何有⼀点是共存的,笔墨是中国画独有的表现形式。所以任何脱离了笔墨体系的作品,就⽆法称为中国画。葛竹溪能成为南通⼀代国画⼤家,⾃有他的绝招。

《中国美术南通现象研究⽂集》

葛竹溪作画的内容,大多取材是来自他家⾥的庭院。不⼤的庭院中,有各种花树和果树,还有⼆三百年的盆景,松柏、⼤桂花树、腊梅花树、水仙花树、海棠花树、黄杨树、石榴花树、枇杷树、天竺树,还有杏花桃花、绣花球树、荷花、月季花、蔷薇花、栃⼦花、水芭蕉、⽟兰花、菊花等花草,比比皆是。有⼀颗特大的乌柏树,树干要三⼈抱围,⾼有五六层楼,是庭院的标志,一二里外就看得到。管理园林是葛老最⾼兴的事。园林美誉盛名在外,通州女子师范学校校长范北强先⽣就曾专门来观赏牡丹花。有段趣话,他经常观察花草树⽊,看看就发呆,不懂他在想什么,废寝忘⻝。逢到此刻,夫⼈就会喊道“你⼜发痴了,该吃饭啦。”

葛竹溪作品

葛⽼每次画画前要做几件事。先吸台水烟,或者喝杯绿茶提神。接下来是磨墨,这件事他功夫花了最多。磨好了墨,还要试画墨色。葛老喜欢小外孙,常耐⼼教他学磨墨。当看磨斜了墨,会咂咂嘴,摇摇头,手把手教,并做示范:“端墨转圈,墨要平,⼿要稳,要用心来磨。”葛⽼画画地⽅不讲究,只需⼀张⽅桌就⾏。有时候外出画画,只带⼀只装印章的盒⼦,盒子里有二三十只印章,其中有三块鸡血石及两块⽔晶的,是他的宝贝。他画画速度很快。⼀幅中堂六幅,或⼋幅屏⼦,⼀个上午就能画好。画⼀棵松树的树⼲、树枝,及画⼀两块⽯头,没⼏笔树头就画好了,再换⼩的笔,勾画松树叶也是很快的。同样画荷叶、荷梗、荷花,也是只需⼏笔,熟练得很。这与他平时下功夫观察仔细,密不可分。多年下来,葛⽵溪名⽓渐⼤,在上海多次办画展,吴昌硕也去画展捧场,带头贴红条,令众⼈羡慕不已。

葛竹溪作品

葛竹溪除了在画界负有盛名外,曾仼市实验小学的第三任校长多年。查阅实⼩的校史,以及采访了葛竹溪的亲⼈,有几件鲜为人知的故事,深深打动了我,让我看到⼀位正气凛然的⽂⼈形象。日本鬼子侵占南通时,他奋然辞去公职,回乡务农;日本鬼子侵占南通城时,火烧新港镇,大火烧了好几天。他知道后不顾个人安危,找⽇军进行交涉,平息了新港镇的大火;日本鬼子几次派人,找葛⽼当观音山地区的维持会长,他⼀再拒绝;⽣怕被鬼子强制,危急之时,他带全家⼈雇⼀条小船,乘⿊夜逃往长江边的小镇,在亲戚家躲了⼀个⽉,过了风头才回家;南通解放前⼀天,他从报纸上看到国⺠政府派张治中、邵力子等⼈,去北京与共产党进行和平谈判。他反对内战,渴望和平,采⽤隐寓的内容,画了⼀幅“四海和平”的画。画面是4只蟹,寓示“四海”,再⽤荷叶寓示“和平”。解放后,葛⽼为家乡做了很多善事。他发动乡⺠筹集资⾦,修建⼤撇港到观⾳⼭的路。还修了⼀条牛路,约⼆⽶多宽,⽅便百姓到观⾳山。除了修路,⼜建了⼀座跨港河的大木桥,叫横板桥。
葛⽼是有⺠族⽓节的⽂教界名⼈,所以在建国初期,他作为⺠主⼈⼠代表,多次岀席县政府的会议,当选为政协委员。